周五回上海,明天开始收拾行李,所以提前贴出文章。到上海后太忙,若回贴略晚请各位多多原谅。
以下图片来之网络和国维兄,谢谢了。
我是小六九,我自豪,我骄傲。
为什么呐?
首先是我们这个群体没打爹骂娘的造过罪。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发起时,我们小学刚毕业,试问连串联的资格都没有,怎么去点那革命的火种?红卫兵组织不带我们玩,怎么去斗老师去抄家?当然要是叫我们去,我们也不会去的,因为看到熟悉的婆婆和公公们一夜之间成了牛鬼蛇神,看到他们低着头在扫马路,心中就会泛起大不忍来。我们本善良,何忍辱同胞啊!说实话,大人在我们的心目中是何等的地位?去批斗他,你省省了吧!待到上山下乡后,对社会更是狗屁不通,领导叫干啥就干啥,能使多大的劲就使多大的劲,从未动过什么入党提干的非份之想。因为我们连自个都没领导好,还去领导别人,真是笑话!
其次是我们也是受正统教育长大的一代。我们受到的传统教育一点也不比老三届少,小时候学唱的第一支歌就是“我家小弟弟,半夜笑嘻嘻。问他笑个啥?梦见毛主席。啊哈啊哈,阿哈啊哈啊哈哈,梦见毛主席”。后来又唱“毛主席呀真伟大,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。他说人民公社好呀,六万万人民干呀么干劲大呀,祖国跨上千里马呀啊。”到1958年就唱“戴花要戴大红花,骑马要骑千里马,唱歌要唱跃进歌,听话要听党的话。”到了中学就唱“祖国祖国我爱你,我们是你的好儿女。生在你的红旗下,长在你的怀抱里。从小懂得爱和恨,从小不怕风和雨,斗争当中长成人,千斤重担担得起。”我们和老三届接受的是一样的革命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的教育,是在红歌的薰陶下长大的。然而在文革开始时,我们还没有发育健全呐!智力尚处在“让我们荡起双浆”的阶段,对社会的认识觉得还是好人多。有人说我们是喝着狼血长大的一代,试问这世界上有这样的傻狼吗?狼会荡起双浆吗?狼会吃羊,我们不被别人吃了就阿弥陀佛了!
再次我们上海的69届较比文革中的历届毕业生那是最惨的。想当年上山下乡运动兴起时,上海的66届、67届以及70届及其以后的各届,都有部份知青留在了上海,唯独68和69届一片红,一个不留,老和尚打鼓――通通的,一股脑地全盘端到了老少边穷地区,老三届吃的苦我们没少吃一分。论起受教育的程度,66届、67届、68届以及70及其以后的各届,都或多或少地在中学读了点书,而我们69届最伟大!我们是在1967年《人民日报》“再一次复课闹革命”社论的号召中才进的中学,当时不用考,就近入学。语文学的是毛主席语录,英文教的是《东方红》和《大海航行靠舵手》歌曲,数学是由老师自刻钢版编的教材。这边在上学,那边武斗了,吓得一学校的学生跑得光光的。所以我说69届就是个小学六年级的水平,一点也不冤枉。好不容易熬到了1977年的大学招生,小六九根本就没想到有这么一天,就是想到了,底子太差,就数学这一门就能把你拖得死死的,一点戏都没有。
论说我们是知青中的十三不靠,最惨的倒霉蛋子,那么有朋友问:你有什么值得自豪和骄傲得哪!脑子进水啦?
非也,非也,令我自豪和骄傲的是,在这么一种极为不利的境遇里,我们没丧气,没沉沦,不靠天,不靠地,靠自己,顽强拼搏,终于也打出了自个的一片天地。
什么叫成功?依我看,能赤条条不麻烦别人,闯出一家规规矩矩的人,问心无愧地活着,这就是成功。
具体到我,正宗大学没门,我就争取去上电大,谁承想,电大也跟我绝缘。单位只准老三届的去考,不给我开证明。69届就该死啊?我才不信呐,姥姥,那我就去上自修大,这下谁能奈我何?结果我不是也拿到了文凭了吗?活得尽管艰难点,但不也过来了吗?
说来也很惨,我没高人指点,在任何地方都卖命地工作,认为领导是会看得见的。是的,领导看见了,同志们也看见了,但共产党的政策却看不见,文凭风刮得昏天黑地。面对严酷现实鞭子的抽打,我终于在三十岁那年猛醒了。中国的当政者给红卫兵整怕了,他们对这批当年的革命闯将怀有深深的戒心,妄图跨越这一代,于是就人为地在这批人的前进道路上,设置了重重障碍。我可怜的小六九兄弟姊妹们糊里糊涂地给陪绑了,也就是说这辈子倒了邪霉,好事一点没摊着,坏事总和我们沾边。好啊!我倒要看看是你狠还是我狠?只要定了游戏规则就好办。我倒要让你们这些老爷看看,小六九到底是不是孬种。
在那段难忘的日子里,我白天工作,晚上自个掏钱去上补习班。为了这,把孩子送回了上海。将各科知识分解为小卡片,上班骑车来回的路上,是我背诵的最佳时机,大马路就是我的课堂。为了节约时间,用大号饭盒蒸一盒饭吃一天,没有菜无所谓,开水一泡就下去了。每天做笔记做到深夜,常常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,梦中都在学习。待猛然醒来后,用冷水洗把脸再学。我的体会是这人只要一下狠心,估计这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拦的了。于是一年入党,两年提干,三年调入分局,实现了华丽的转身。虽然立得有点晚,但毕竟是立起来了。至于后来仕途不顺,至今我也不悔,因为那是我不愿低三下四、同流合污的必然结局。
我到分局后从事的是史志工作,这是我国自1932年就断档的全新工作。这项工作是好孩子不愿干,坏孩子干不了的工作,又曰“有志者不修志,修志者不得志”,它整天是钻故纸堆,与权利远隔十万八千里,枯燥无味且再辛苦领导也看不着。而我则倍加珍惜,因为我总算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一方展示自己、实现自我价值的舞台。我永远记住老外婆的一句话“吃饭就要把碗端住”,所以我付出了超常的努力,终于掌握了这项工作的全部技能。
在此处我是如鱼得水,因为一部方志,上到天文,下到地理,旁及百艺,无所不包。而我是读杂书长大的,马列精典著作我读过,晦淫晦盗的我也看过,试想在文革中找到一本书,是何等的难啊!苍蝇捡到碗里也是肉啊!于是那些不加标点的文言文不教自会,难不倒咱;志书中的那些规律结合哲学观点细加揣摩,也无师自通,很快在同行里脱颖而出了。凡经我手编纂的志书必得省、部级及以上的奖项。而且效率极高,一部60万字的志书,只要资料齐全,我要不了两个月就能编纂出一部,这源之于我从不闭着眼瞎干,我有一套科学的工作方法和工作流程。在铁道部召开的史志工作会议上,我介绍的经验很简单,那就是别人把工作当作谋生的工具,我却把它当作事业来干的,于是我成功了。
所以我从不迷信权威,那些权威都是嘴把式,是专来用来吓唬小鬼的。在我从事的这行工作中,谁也别在我眼前充大瓣蒜,不服,拉出来咱比试比试,饶你是上了什么《名人大词典》的,也不过尔尔。
我如此努力地工作,就是想证明自己,让周围所有的人看看,咱小六九也不是白给的。你不服还不行呐!
有朋友说我是“怪才”,这就是读杂书的好处,也是狠劲的结果。还在我吃上文字饭的那一刻,我就决定什么文体都试试,我不想混,更不想成为只会写总结和调查报告的御用文人。那些古典诗词、相声、散文、小说等就是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诞生出来的,都是我试笔的衍生物。所以我鄙夷那种天下一大抄的文抄公。我写文章从不看别人的,因为那容易被别人的思路框住,我认为只有自己琢磨出来的那才是自己的。譬如史志工作中我首创的分析性条目,别人是永远也抢不走的。我写的那些论文,现在在网上也能搜到,不过想看那是要钱的,这就是咱们小六九的价值。
现在唯一令我沮丧的是,一提起上山下乡人们就想起了老三届,上山下乡成了老三届的专利,好像和我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。实际上,我们付出的和得到的远比老三届少的多得多。我们才是共和国真正的无名英雄哪!
现在环顾左右,当年的小六九也进化成老前辈了。我的兄弟姊妹们通过不懈地拼搏,不敢说事业有成,却一个个安居乐业,比上不足比下有余。我博友中潜在的小六九我不知道,就已知晓的xyxun2012、qiongzhenxlkj 、兮杉forever 和望林梅姊妹们,个个活得精彩,活得率性。
哈哈哈哈,我自豪,我骄傲,因为我们都是小六九。

